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负责这场事故的警察,一双腿更是紧张的颤抖着,手抖得就像筛糠一样。
她在等,等对方的回答。
5
「你不是张辰的妻子吗?他在那场车祸中已经身亡了,怎么?您不知道?」
警察用惊讶和怀疑的眼神看着徐珊,他很难不怀疑面前这个女人是在冒充死者家属。
「我最近不在家,所以……」
徐珊的牙齿打着战,她甚至想好了如果现在我出现在她面前的样子。
就算是他骗自己,她也能原谅她。
可是警察拿出了责任认定书,上面的所有条款都已完毕,只需要她在死者家属一栏签字即可。
明明是白纸黑字,她却觉得这张纸陌生的可怕,上面的字就像不认识一般。
怎么会这样?难道徐尧说的都是真的?
不是说给自己送饭吗?怎么会出车祸?
一时间,所有的事情都串联在一起,徐珊扶住桌子才勉强稳住身形。
见她迟迟没有动作,警察叹了口气。
「我知道您很难接受,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,这是死者现场拍下的照片,您可以看看。」
警察将照片拿出来,徐珊只看到满目的鲜血。
自家的车再熟悉不过,已经被撞得七零八落,我躺在废墟中,周围还散落着被血染红的饭菜。
我穿的是那件她给我买的暗纹西装,她最熟悉不过了。
「送进医院时,死者一直说想要见你,只可惜,我们没能联系上您,您节哀。」
警察惋惜的说道,这样的场景他们也经常见到。
她的脑袋「嗡嗡」的,面前的人在说话,她却一个字也没能听进去,最终她只能慌慌张张的抓住笔,在纸上签下了名字。
徐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交警大队,看到白真的一瞬间,她全身的骨头就像被抽散了似的,「哗啦」一下垮在了地上。
白真像是早就知道了结果一般守在门口,看到徐珊瘫在地上,急忙冲上去将其抱在怀里。
徐珊的脸白的像纸,嘴里却还在说话。
「他们说,张辰车祸死了。」
「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吗?他是来给我送饭的。」
「白真,我为什么不信他?他怎么就死了呢?」
嚎啕大哭的声音引来很多路人的侧目,这样丢人的举动在平日里爱面子的徐珊眼中无疑是丢尽了脸。
可是她在这时却不管不顾的哭了很久,白真轻轻拍着她的背。
「不是你的错,你也不知道会这样。」
「张辰要是知道你这么难过,他怎么能走的安心呢?」
放屁,我恨不得徐珊能哭死在这里。
白真将徐珊扶进了车里,又将她送回了家。
他在我家里忙出忙进,给徐珊做了饭,又坐在她身边安慰了许久。
以往他的话最起作用了,我甚至怀疑就算徐珊危在旦夕,白真的一句「宝贝」也能让她活蹦乱跳。
只可惜,这次失效了。
6
「我要去医院,我要去看看张辰,都这么久了,我都没见过他。」
第二天一大早,白真就被鬼魅一样的徐珊吓得半死。
对方昨晚一直没睡,好不容易哄睡了他才眯了一小会。
可他才刚刚睡着,徐珊怎么又醒了?
面对眼睛肿的核桃一样的徐珊,白真也没了办法。
他只能拖着石头一样的脑袋开车,刚到医院,徐珊就像疯了一样直冲徐尧的办公室。
「你不是说张辰是骗你吗?不是说我没有医德吗?怎么?还要来我办公室骂我?」
徐尧冷嘲热讽着,面对这个狠心的女人,他实在没有好脸色。
徐珊没有生气,反倒是哀求的对徐尧说:「是我对他误解太深,我不该那样想他,他现在在哪里?我想见见他。」
「想见他?」徐尧忍不住冷笑起来:「从我告诉你他出车祸到今天已经快要五天时间了,你难道要我一直把他放在殡仪馆?」
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起来,没有一个人说话,就连路过的护士也没忍住往里面看。
「你把他……火化了?」
徐珊的嘴唇哆嗦着,一张俏脸已然惨白的像张纸。
「难道要等你?张辰究竟是做了什么孽,才会娶一个这样的老婆!」
「要不是你不给血浆,张辰不会死!」
「你那小情人只是受伤而已,时间长了慢慢就会把血补起来,离没命还远得很!」
「是不是你的小情人比你老公还重要的多啊!」
愤怒的声音响彻整个办公室,徐珊嗫嚅着解释:「不是说,真有生命危险的话可以强行将血浆拿走吗?」
「你知道要走多少流程吗?等一套流程下来,张辰早就完了!」
「你当时为什么不多劝劝我?要是再多一会时间,说不定,说不定我就把血浆给你了呢?」
徐珊到现在还在怪别人,她大约一直没觉得自己有错。
或许,她说这话也是心虚的。她知道,就算徐尧把嘴皮子说烂,自己也有可能一个字也听不进去。
她那个时候,满心满眼只有躺在床上的白真。
「我倒是真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人,早知道这样,你们结婚前我就拼死劝张辰离你远点。」
徐尧骂着,最后实在没忍住内心的愤怒指着门口:「你滚,张辰已经火化了,是你害死了他!」
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,我甚至怀疑徐珊要是继续呆下去,徐尧会把她当场解剖。
「我是真的不知道……」徐珊的眼泪大颗大颗流下来,只可惜,她的眼泪一点也不值钱。
除了我,没有人把她的眼泪当回事。
我想起生命在我体内流逝的感觉,明明脑子很清醒,却始终睁不开眼。
我只听到护士和徐尧焦急的声音,说我的妻子,她不愿救我。
7
离开医院后,徐珊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走着,这座城市是我们生活了很久的地方,几乎到处都是我们的回忆。
白真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,时不时的看一眼手机,他脸上露出的幸灾乐祸的笑容实在欠揍。
毋庸置疑的,面对我的死亡,白真没有半分愧疚,甚至还想放上几挂鞭炮。
她直到晚上才回家,还没等到家门口,就被迎面而来的老人狠狠甩了一巴掌。
那是我妈,仅仅几天时间,她似乎老了好几岁。
我自幼没了父亲,全靠我妈把我养大,我甚至不敢想象,当老人得知我的死讯的那一瞬间会是什么反应。
「你为什么这么恶毒?就算是不愿意跟张辰过大不了离婚就是,何必要害死他!」
我妈的嘴唇哆嗦着,花白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凄凉的可怜,她的手指指着徐珊,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从我们认识到结婚,我妈对她向来是笑脸相迎,何时对她说过重话。
她知道自己的错,只能「扑通」一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。
白真远远的冲过来将她一把拉起来,言辞犀利:「阿姨,张辰出事也不是珊珊造成的,您不能这样惩罚她!」
明眼人都能看出二人的关系,更何况是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。
「徐珊,你真是我们张家的好儿媳妇。」我妈几近崩溃,她颤着手指向他们。
「我儿子怎么死的你们最清楚,宁愿救别人也不愿救自己的丈夫,好样的!」
我看着我妈离去的背影心如刀绞,她只有我一个儿子,本以为我会是她最后的依靠。
可是现在呢?她的后半生怎么办?
白真几乎是半搂着将徐珊送回了房间,看着又开始流泪的女子,他脸上有不耐和厌烦。
可他还是要耐着性子哄着徐珊:「张辰的死大家都很难接受,只要时间慢慢过去,他们会理解你的!」
呵呵,做出这样的事情,哪怕是过上十年一百年,也实在不会有人理解她的思想。
出了卧室门,我看到他在手机上打字:「要不是看在她的房是学区房又是全款,我才不想再受这个罪。」
「每天看着她为了她那个死人丈夫哭哭啼啼,简直让人倒尽了胃口。」
「真不知道她那个丈夫怎么忍受得了,要是我,早就跟她离婚了!」
对话框的朋友圈打开,是个很漂亮的女人,妖艳又性感,跟清纯的徐珊完全是两个风格。
我终于明白,白真就是为了我们的房子,他和徐珊要是真的有感情,怎么这么多年也杳无音信?
显然,他还脚踏两条船。
8
「不对,不是这个味道!」
当徐珊第三次将碗筷砸在桌子上时,白真终于恼了。
「每个人的口味手法都不同,做出来的东西怎么会一样?你要我跟张辰做同一样菜,我不是他,怎么会是一个味道!」
他几近崩溃的说道,却不曾想徐珊红了眼眶喃喃自语着。
「是啊,你不是他,你怎么能替代得了他?」
白真盯着她许久,大约是不甘心自己这么久的努力就这样付诸东流,于是平复了心情后再次上前。
「你听我说,张辰已经死了,我们应该往前看,就算我比不上他,我努力一下向他学习好不好?」
回答他的,是一片静默。
他挫败的站起身想要回厨房,将菜倒进垃圾桶后,重新在网上找红烧肉的做法。
他系着围裙将肉倒进锅里,然后拿着手机开始吐槽。
情到浓处甚至还讲起了语音:「你知不知道?我这么多年从来没做过饭,现在居然要碰这么油腻腻的东西,她甚至还说味道不对,她是不是在故意折磨我?」
那边劝他再忍忍,他却更加不耐烦。
「那张辰要是活着我还能打听打听怎么做,人都死了我上哪拜师去?没有公主命还有公主病!」
他不知道,所有的话都被想要来道歉的徐珊停在耳朵里。
她应该也没有想到,表面上跟自己浓情蜜意的白真,在背地里竟然是这么想自己的。
一时间,她的神色僵硬着,竟然不知道说什么,反而慢慢的退了回去。
等白真第四次将饭菜端出来时,徐珊一筷子也没动,像是深思熟虑后才开了口。
「那天的事,你是知道的吧!」
「什么事?」白真装傻。
「你知道张辰出了车祸,所以原本打算出院却还是要求输血,明明都已经好了,怎么会突然又严重?」
「你知道的,我的血小板指数偏低,我也是为自己的身体着想,万一出院后又有问题了呢?」
白真解释出一个自己都差点相信的理由,徐珊却一语道破:「当时大夫说张辰出了车祸,你难道也像我一样一个字也不信?」
「你明明知道你少了血浆也不会有大危险,你当时为什么不说?」
「他因为我们的决定没命了,你怎么还像个没事人一样?」
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,白真也从一开始的慌张变的冷漠,他大约没有想到,徐珊也会有这样歇斯底里的时候。
等到徐珊声嘶力竭后休息时,白真嗤笑着打破了她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。
「当时可是你不愿意给血浆的,现在怎么又反咬我一口?」
「就算我当时知道他没有血浆会死,可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。」
「他死不死,关我什么事?」
徐珊心底里最不愿意接受的真相被白真血淋淋的扒开呈现在面前,她全身控制不住的发抖,看着面前这个曾经视之如命的男人,她终于发现对方原来是那样的不堪。
徐珊不是个傻子,有些事情,她只要多加琢磨就能想到,关于我车祸的问题,她只是不愿深究。
她当时若是愿意在我的事情上多浪费一分钟,我也不会死在手术台上。
9
「我只问你一句,血浆的事情,你是不是故意的?」
徐珊已然崩溃。
她清晰的记得,在徐尧焦急的告知她车祸急需血浆时,她也曾犹豫了一下。
可是仅仅是那犹豫的几秒钟,白真便瘫在病床上直喊头晕,甚至还蛊惑的说:「张辰是真的很爱你,连这种方法都能想得出来。」
于是她不再犹豫,甚至还恶毒的说:「他要是因为这些血浆死了,那也是他活该!」
白真已经受够了这些日子的折磨,他不无恶毒的笑道:「是又怎么样?」
「他没有对你做什么,你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?」
像是终于看透了自己这么久以来究竟做了怎样的一件错事,徐珊的双眼发红,白真在她的眼里此时比地狱刹罗还要丑陋三分。
「他没有做过半分对不起我的事情,我只是在你想做的事情上面浇了一把油而已。」
「徐珊,你不会以为,这件事情是我一手促成的吧。」
他的笑容恶劣又残忍,徐珊的拳头紧了又松,终于没能控制住自己,将他一把推倒在地。
白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,往后一退绊在了茶几的尖角处,血液像水一般潺潺流出,他只是像只濒死的蚂蚱一样挣扎了几下,随即脑袋一歪,再无声息。
徐珊面对这一切,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。
她往后退了几步,像是怕白真流出的血脏了她的脚一样。
她在家里迷茫的走来走去,像是没有归属的孤魂。白真躺在血泊中,整个画面呈现出一种惊人的恐怖。
「张辰,张辰,对不起。」
无数道歉的词汇像流水般从她口中吐出来,她绝望的捂住脸,泪水从她的手指缝中流出来,很快打湿了她的衣服。
何其有幸,我张辰有朝一日能让徐珊哭成这般模样。
随后她进了卧室,将所有与我相关的东西抱在怀里。
卧室里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摆件,她用手细细的摩挲着,那是我送她的结婚纪念日礼物。
摆件是一个相框,上面镶嵌着铁马,下面是河流的图案。
送她的时候,她满脸的嫌弃和不开心。
她嫌礼物不够贵重,嫌弃它太难看,嫌它直男。
她甚至还因为这个礼物跟我生气,我最后只能买了其他东西送她。
可我自始至终没有说,这个礼物是有寓意的。
夜阑卧听风吹雨,铁马冰河入梦来。
铁马是她,冰河也是她。
她看了摆件很久后,终于恍然大悟,最终,泣不成声。
可我现在看着从前用心挑选的东西,只觉得一切都不过是个笑话。
10
她从别的朋友那里打听到了我墓地的位置,因为我妈和徐尧直接将她拉黑了。
似乎是犹豫了很久,她买了花和我爱抽的烟和爱喝的酒,徘徊在墓园外面久久不敢进门。
最终,她还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走了进去。
将带来的物品一一摆放好,她坐在台阶上絮絮叨叨的说话。
「对不起啊张辰,我要是听你的话不跟白真来往就好了。」
「我早就想来看你,却担心你不肯原谅我,这么多天我一直在想,你那么爱我,应该是会想看到我的吧。」
「所以啊,我就来了,你别生气啊。」
她说了很多很多,最后竟然将烟酒都拆开自斟自饮起来。
我看着她娴熟的点烟吞云吐雾,她以前从来不沾这些。
最后,她一人醉倒在我的墓碑前面,脸上还带着痴痴的笑意。
我不恨她,可是我也不再爱她了。
从我知道在她心里我不如白真的那个时候起,我就只希望自己跟她是陌生人。
我站在她面前,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。
突然间,她的眼睛睁开,惊喜和讶异一瞬间从她的眼中弥漫出来。
「张辰,你回来了,我就知道,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。」
哽咽的声音和直视着我的眼睛让我明白,徐珊她看到我了。
她踉踉跄跄的站起身,痴痴的笑着想要抚摸我的脸,可惜我现在是个鬼魂,没有实体,她的手从我的身体內穿了过去。
「张辰,是你吗?你回来见我了吗?」
她笑了又哭,几度将话都说不出来,满脸的眼泪和鼻涕很是狼狈。
「对不起,我不该对你那么残忍,我现在才知道,我真的很爱你。」
「你回来好不好,我一定对你好,张辰。」
道歉和恳求的话像流水般从她口中吐出来,我却始终不发一言。
我苦难半生的母亲就此失去依靠,我的人生才刚刚起步,徐珊,你凭什么就此终结我的生活?
她见我迟迟不发一语,于是颤抖着声音问。
「你是不是不肯原谅我?」
「是啊,你知不知道,我原本不会死。」我看着她,怨恨的话语倾斜而出:「你知道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?」
「是我娶了你,还将你视为掌中珍宝。」
她踉跄着跌倒在地,我从未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。
「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?你怎么还有脸来求我原谅?要是可以,我一定会杀了你!」
说完,我只感觉全身都轻松了不少。
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积攒在心中所有的怨气,此时终于找到了发泄口。
11
「徐尧说的没错,我这一辈子,做的最傻最错的事情,就是跟你结婚,然后,被你亲手害死!」
她的眼泪太过廉价,我看着她绝望痛苦的样子只觉得满心快意。
她活该,我将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她看,她不仅不要还嫌这颗心太过可怕血腥。
「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?我也去死好不好?我来陪你!」
说着,她爬起来就要往墓碑上面撞。
我没拦她,因为我知道我一个鬼魂也拦不住。
墓碑坚硬,只是一下便撞得满头是血,我冷言相对。
「你别死,别脏了我的眼睛!别让我死后也不得安宁。」
她梨花带雨的样子楚楚可怜,不管是谁见了怕都要心生不忍。
可我不是人是鬼,我的心坚若磐石。
说完,我转身隐去了身形。
「张辰,你别走,你别走……」
她抬眼发现不见了我的踪影,顿时慌张的四处寻找,可她肉眼凡胎,刚刚那一面便是极致。
当看守墓园的保安发现徐珊时,她正在墓碑前翩翩起舞。
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,自言自语又满脸是血的样子在众多墓碑前很是瘆人。
保安急忙拔打了报警电话,在查徐珊身份的同时,警方也找到了在茶几前面身亡的白真。
因为徐珊的精神问题,警方无法在这个案件上取得进展,最终只能将徐珊送进精神病院,等待她精神状态好些的时候再次审讯。
她在精神病院的院子里,等到下雨的时候会打着伞蹲在那里。别人问她,她回答自己是一朵蘑菇。
然后,在别人吃惊的眼神中跳舞。
这也许是,我想要的,她最好的结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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